血字的研究(12)

一夜之中,三人经过的尽是些纵横交错的小道和乱石堆积的难走的怪路,有几次差点迷了路,亏了霍普熟悉这一带山中的地势,才重新摸

上了正道。

拂晓时分,他们眼前是一派虽然荒蛮却十分奇异的景象,四周全都是白雪皑皑的巨大冰峰,三人置身其中,只见那山峰群,重峦叠嶂绵延到遥远的天边。山路两旁是悬崖峭壁,上面的松树好像正悬在他们的头顶,只要一阵风,就会被吹得朝他们倾覆而来。这并不完全是想象中的恐怖、多余的担忧,这个荒凉的山谷中,纵横散乱着无数的树木乱石,都是这样从两边的山上滚落到谷底的。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一块巨大的山岩如雷滚落下来,寂静的峡谷回荡着巨大的回声,吓得疲惫的马匹惊奔狂跑。

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一座座雪山冰峰都被阳光照耀,光芒如节日里张灯结彩,渐渐将所有的山头都落上一抹红霞,明亮得耀人眼目。这一美丽宏伟的奇景,看得三个落荒而逃的人心花怒放,精神为之一振。

走到一个峡谷的激流,他们停了下来,饮了马,一同吃点早餐。露茜和父亲想要多休息片刻,但杰斐逊·霍普却坚持立即上路。“这个时候他们一定是在朝我们追过来。”他说,“成败都在谁跑得更快。到了卡森我们才算安全,要怎么休息都可以,睡上它一辈子也行。”

这样一整天,他们就一直在山间的小道上奔波前行,接近傍晚时,估算出他们离开魔窟至少有三十多英里了。天一黑,他们就选择了一块突岩的底下安顿休息,一来可以有个遮蔽,二来也能挡掉一点寒气。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取暖,这样总算睡了几个小时的安稳觉。

可没到天亮,三人就都醒了,起身继续上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后面有追兵的迹象。杰要逊·霍普就开始松懈下来,认为他们已经逃离了虎口、那个为非做歹的邪恶组织对他们已是鞭长莫及。他竟不明了那个铁掌究竟可以伸向多远,更不知道它正在迫近,很快就要把他们击个粉碎。

逃亡的第二天,大约在中午的时候,他们仅有的一点口粮眼看就要吃光了。不过,这倒并未引起年轻猎人太大的不安,山里有的是猎物,他以往就常靠这支来复枪捕获的猎物维持生命。

他找到了一个隐蔽偏僻的角落,拾来一些枯枝当作干柴,生起一堆火、好让父女二人暖和一下。他们此时已是在海拔五千英尺的高山上,空气冰冷彻骨。他把骡马拴好,叮嘱了露茜几句,便把枪背上肩,去四处走走看看打上些飞禽走兽。回头望望,见老人和姑娘正围着火取暖,三头牲口在后面一动不动地站着。再走几步,就被岩石阻挡住了视线。

看不到他们了。

大约走了两英里,他穿过了一个峡谷又一个峡谷,始终一无所获但是从树干上看到的痕迹,再根据其他各种推断,附近一定有熊出没,

而且数量很多。这样兜了两三个钟头的圈子,仍然没有什么结果。想想

觉得不会有希望了,就准备掉头回去。

这时他向上一瞟,居然看见有活物了,高兴得他心窝突突直跳。在他三四百英尺高的一块突岩的顶上,靠边站着一只野兽,有点像羊、但又长了一对又长又大的角,“大犄角”——一直这么称呼——是加拿大盘羊。看样子是头警戒羊,正给一群霍普看不到的同类担任警戒。巧的是,它的头没有朝向霍普这一面,所以没有看到他。霍普趴在一块立岩上,把枪放好,稳稳地瞄准,扣动扳机。这头野羊突地向上一跳、在悬崖边上晃了一晃,就倒下来跌落到了谷底。

这只羊很大,一个人根本背不动。猎人想,割下一块腰腿肉就够了。他割好猎物的肉,扛到肩上,赶紧沿来路往回赶,因为已经黄昏。但是刚一举步,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困难。一路心太急,翻过了几个峡谷,走得太远,并没注意记住周围的地势,现在回过头去要找到来时的路并非易事。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山谷,沟套沟,壑绕壑,看上去都差不多,实在无法分辨该走哪条路。他沿一条山沟走了一英里多,到了一个山涧那里。他肯定来路没有这个山涧,这才知道走错了,于是再换另一个方向去,结果还是不对头。

夜幕很快降临下来,等他终于找对了回去的路,天已全黑了。这就难保证回去的路上再不会出错,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能够焦急乱闯。月亮还未升起,两边立着高耸的绝壁,四周愈发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不知深浅,他背负重物,又劳顿了一天,他悬着紧张的心,摸索蹒跚地前行,全仗着精神支撑,每挪动一步,就告诉自己又离露茜近了一步。还欣慰地想着自己已经打到猎物,足够三人在之后的旅途中做食物了,不至于饿肚子。

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出发点,那个留着父女两人的山口。尽管天黑,他还是认得出周围四立的峭壁的轮廓。他离开了将近五个钟头,他们一定是等得急坏了,他心里想着,觉得很高兴,便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唤,想借着峡谷的回声,告诉他们他回来了。

他停了一下,等待回音。可是四周毫无声响,只有他自己的呼喊声在沉寂、凄凉的岩石上回荡,形成一次次回音,返回到自己的耳朵里。

他再叫一声,比刚才更响亮,可是,仍然见不到回音,心里感到奇怪,和父女分开的时间也并不算太久。他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急忙向前狂奔而去,慌乱之中,把宝贝似的兽肉也丢掉不顾了。当他绕过大石,一眼便看到了原先生火的地方。那里仍然有一堆余烬,亮着火光,看得出来,自他离开之后,便不曾有人照料过。周围是一片死寂。

刚刚的恐惧现在变成了现实。他快步跑过去,火堆旁死气沉沉,骡马、老人、姑娘都不见了。这分明是他离开以后,马上就发生过可怕的灾难——这令他们猝不及防,一切都毫不幸免,又未留下一丝痕迹。

这个意外的打击,使杰斐逊·霍普失魂落魄,目瞪口呆,只觉一阵

天旋地转,难以自持,全靠来复枪的支撑,身子才没有完全倒下来。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坚强的人,很快便从一时的慌乱中回过了神。他从火堆里捡出一根未熄的木柴重新吹旺,借着火光来观察这个落脚地的情况,发现周围印满了马蹄的印迹,表明是一大帮骑马的人追到了这里、抓走了老人和露茜,蹄印的去路,又返回到了盐湖城的方向。父女二人都被带走了吗?杰斐逊·霍普觉得他们当然会这么做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什么东西上,这不禁使他全身神经紧绷。离体息地不远,有一个红土堆,不高,但肯定是原先没有的。不错,这正是一个新堆起的土坟。年轻猎人走过去,仔细一瞧,上面还插了一根树枝,树枝的缝里夹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写得很潦草,但可以看得清楚:

约翰·费里厄

生前居于盐湖城,死于一八六O年八月四日

他才刚刚离开不久的那位健壮的老农就此去世了,而这草草的几个字竟成了他的墓志铭。杰斐逊·霍普又到处找寻,看是否还有第二座坟墓,可是没有发现丝毫的痕迹。露茜已经被这帮可怕的追兵带了回去,遭遇了她原本注定的命运,被作为长老儿子的一个妻子了。当这个小伙子意识到她的命运已经如此,而自己又已无法再做任何挽回的时候,他真想追随这位老农而去,一起长眠在他的安息之处。

但是,他积极的精神终于消除了这种由绝望而产生的过分消极。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至少他还能够把他这一生,用在报仇雪恨上。杰斐逊·霍普有着百折不挠的决心和坚强的毅力,因此就具有百折不挠的复仇的决心。他的复仇心,大概是他在与印第安人相处的日子里,从他们那儿学到的。

他凄凉地站在火堆旁,觉得只有完全、干净、痛快地报仇,并且用他自己的双手,亲自结果掉他的仇人,才能减轻心中的悲痛。他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坚强的意志和无限的精力全部放在报仇雪恨上。他面色苍白、狰狞恐怖,一步一步沿来路走回,找到他遗失兽肉的地方。他把将要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来,烤着兽肉,直到熟肉的数量足够维持他数日的食用为止,他把烤好的兽肉捆成一包。这时,他虽已筋疲力尽、但是,仍然循着这群复仇天使的足迹,穿越重山,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他沿着之前骑马走过的路,千难万苦地走了五天,走得疲倦至极、脚痛难耐。夜里,他在乱石上躺下,胡乱地睡几个钟头。而天尚未明时,便又起身赶路。第六天,他就回到了鹰谷,他记起他们三人就是从这儿开始了他们不幸的逃亡。从鹰谷往下瞧,可以看到摩门教徒们的田园村庄。现在的他,已是形销骨立、虚弱不堪了。他倚靠着来复枪,朝着脚下这片寂静而广阔的城市,狠狠地挥舞着他那瘦削的拳头。他望着这座城市,发现一些主干道上挂了旗帜和其他一些节日的标志。正在他猜测着原因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只见一个人骑着马朝他奔来。当骑马者走近的时候,霍普认出这是一个名叫考起的摩门教徒。霍普曾先后几次帮过他的忙,所以,在他走近的时候,霍普就向他打了声招呼,想从他那里打探一下露茜的命运究竟怎样。他说:“我是杰斐逊·霍普。还记得我吗?”

这个摩门教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异。的确,这个脸色惨白、目光狰狞、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很难让人认得他就是当初那个年轻英俊的猎人,但是,当他终于认出这的确是霍普时,惊异就变成了恐惧。他喊了出来:“你疯了吗?竟敢跑来这里!要是让人看到我在跟你说话,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因为你协助费里厄父女出逃,四圣已经下令通缉你了。”

霍普诚恳地说:“我不怕他们,也不怕通缉。考起,你一定是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了。我请求千万要回答几个问题。咱们一直是朋友,请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拒绝我。”

这个摩门教徒害怕地问道:“什么问题?快说,这里的石头都长着耳朵,大树也长着眼晴呢。”“露茜·费里厄怎么样了?”

“她昨天已经和小德雷伯结婚了。站稳了,喂,你站稳一些。瞧,你

怎么魂不附体似的?”

“别管我,”雀普被抽空了一样地说。他的嘴唇发白,颓丧跌坐在方才靠着的那块石头上,“你说她结婚了?”

“昨天结的婚,新房上挂的那些旗帜就是因为这个。在究竟该由谁娶她这个问题上,小德雷伯和小斯坦节逊争执过一番呢。他们两个都去追过他们,斯坦节逊还用枪打死了老费里厄,因此他更有理由要求娶她做妻子。但是,他们两人在四圣会议上争抢的时候,因为德雷伯一派的势力比较大,所以先知就把露茜嫁给了德雷伯。但是,不管谁得到了她,都不会长久;昨天我看见那姑娘已经是一脸菜色,哪还像个女人,简直就是鬼了。你要走了吗?”

“对,我要走了。”杰斐逊·霍普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脸孔简直像是大理石雕成的一样,神情严肃而坚决,眼睛闪露出凶光。

“你要去哪里呢?”

“你不用管。”他回答,背上他的武器,大步地走下山谷,一直走进了大山深处野兽出没之处。

这群野兽中,再也没有比霍普更凶猛、更危险的了。

那位摩门教徒的话果然一点不错地应验了。不知是因为父亲的惨死,还是因为她被逼成婚、心怀悲愤的缘故,可怜的露茜一直精神不振,无精打采;不足一个月,她便郁郁而终。她的混蛋丈夫之所以娶她,主要是看中了约翰·费里厄的财产,因此,对于她的死亡,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悲伤。他的一些亲戚倒是对她表示了哀悼,且按照摩门教的风俗,在入土前,整夜为她守灵。

第二夫凌晨,当她们正围坐在灵床边的时候,忽然房门大开,闯进了一个衣着褴褛、面目粗陋、饱受风霜的男人。她们惊惧万分,说不出话来。来人对那些缩成一团的妇女没有瞧上一眼,丝毫不理会她们,径直走向那个遗体、那个一度深藏着露茜·费里厄净洁灵魂的苍白、沉静的遗体。他弯下腰,在她冰冷的额头上虔诚地吻了一下。然后,又拿起了她的手,从手指上取下那枚结婚戒指。他凄厉地吼道:“她绝不可以戴着这个下葬。”在人们还未来得及喊叫起来时,他就飞身下楼,一下子不见了。这件事出现得如此离奇、如此突然,若不是露茜手上那只标志着新娘身份的金戒指已不翼而飞了的这一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存在的话、就连那些守灵者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个事实,更说不上让别人去相信了杰斐逊·霍普在大山中流浪了几个月,过着野蛮原始的非人生活,他时时刻刻想要报仇雪恨。这时,城里流传出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怪人,出没于高山深壑之间,在城外四处徘徊。一次,一颗子弹嗖地穿过斯坦节逊的窗户,正射在距他不足一英尺的墙壁上。还有一次,当德雷伯经过绝壁下面的时候,一块大巨石从他的头上滚落下来,多亏他赶忙卧倒,才逃脱了这场灾祸。这两位年轻的摩门教徒不久就知道了企图要他们命的原因。于是他们带着大队人马一再冲进深山里去,打算捉拿他们的敌人,或将他杀死。但总是不能成功。于是,他们又采取了更为谨慎的方法,不单独外出,天黑之后,就足不出门了,同时,又派人保卫他们的住宅。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觉得可以放松警戒了,因为既没人听到过任何关于他们仇人的消息,也再没人见到他的踪影,于是他们就指望着,时间久了,他复仇的心也许就会渐渐冷淡下来。

而事情却绝非如此,可以说,这种复仇的决心反而愈发增强了。霍普本来就具有坚毅的、百折不挠的精神,除了寝食不忘的报仇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占据着他的心灵了,况且他是一个十分实际的人。不久,他便意识到,虽然他体格十分健壮,也已经受不了这种过度的操劳了。日晒雨淋,无遮无盖,又吃不到像样的食物,这样,他的体力就开始大大地耗损下去,如果他像条野狗一样葬身于大山之中,那么,复仇大业又怎么办呢?何况,长此以住,势必会有这样的结果。他认为,要是真的如此,不是正合了敌人的心愿,所以,他勉强回到了他在内华达待过的矿上去,好在那里恢复体力,另一方面积攒足够的钱财、用以继续追踪仇人,而不致使自己陷于饥饿困顿之中。

他原本打算顶多离开一年后就回来,但由于各种意外的阻挠、他一直无法脱身,时间将近五年之久。虽然时间过去了五年,但在五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切肤之痛,仍历历在目,复仇的决心正如当年那个令人永世难忘的夜晚,就像他站在约翰,费里厄新坟旁时一样急迫。

他乔装打扮,改名换姓,回到了盐湖城。他只想伸张正义、自已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到达盐湖城后,才发现坏消息正等着他。几个月之前,摩门教徒内部发生了一次分裂,年轻的一派反抗长老的专制、结果有很多不满教会的分子脱离了教会组织。他们离开了犹他地区、成了异教徒。德雷伯和斯坦节逊也在当中,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传说,德雷伯早已将他的大部分财产设法变卖了,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已是腰缠万贯,而他的同伴斯坦节逊,相比之下,却是极其穷苦。但是,他们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寻。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无论复仇心如何急切,一般的人恐怕都难免会灰心丧气,放弃复仇的决心了。

但是,杰斐逊·霍普却一刻都没有动摇过。他带着一笔数目很少

的财产出发,在美国各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寻他的仇人。没钱的时候,就随便打点工糊口。一年一年地过去了,他的黑发变得斑白,但是,他仍然继续流浪着,就像是一头绝不罢手的敏锐的猎犬一般。他把他全

部的心力都贯注于这个复仇大业上,为了它,他已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然而苍天不负苦心人。虽然这只不过是从窗口中看到了仇人的面貌,但

一切却向他表明:他所追踪的两个仇人正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城中。他回到他那破旧不堪的寄宿处,把复仇计划全都准备停当。但是,事有凑巧,德雷伯那天也从窗口中认出了街上的这个流浪汉,并且也看到了

他眼中的杀机。因此,他在斯坦节逊的陪同下(他现在是德雷伯的私人

秘书),慌忙找了一位负责治安的法官报告:由于旧日城一个情敌的嫉恨,他们的生命正处于危险当中。当晚,杰斐逊·霍普便被拘捕了。因为找不到保人,他被关押了几周。等到被释放的时候,他找到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了,德雷伯和他的秘书已动身去欧洲了。霍普的复仇计划再

次落了空。

但是,心头的积恨一再激励着他,让他继续追踪下去。但是由于路费的缺乏,他不得不再工作一个时期,省下每一分钱,为以后的行动做

准备。最后,等到他攒够了足以维持生活的所用费用后,就动身前往了欧洲。他在欧洲各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重新找寻着他的仇人们,他的钱花光了,所有低三下四的苦工他都愿意干,可是却一直没能追上这两个亡命之徒。当他赶去圣彼得堡时,他们俩已离开去了巴黎。赶到了巴黎,他又听说,他们刚刚才动身去了哥本哈根。当他再次赶到丹麦首都的时候,还是晚了几天,几天前他们就去伦敦旅行去了。

终于,他在伦敦把他们赶人了绝境。至于在伦敦发生的事情,最好我们还是引用华生医生日记中详细记载着的这个老猎人自己讲述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在前面我们也已经读过了。——……未完待续。本故事选自福尔摩斯探案集之

血字的研究|

就凭李雪健三个字,这部戏值得等

今年国剧的时运似乎不大好,很多备受关注的“大剧”都迟迟不见动静。《如懿传》《巴清传》不必说,之前已经宣布定档、陈坤时隔多年重返小荧幕还要一人分饰两角的谍战戏《脱身》,临播前也突然被唐嫣罗晋“情侣档”的《归去来》取代。

本以为央视爸爸不会这么不靠谱,没想到也是已经官宣上周四在央一播出的《天下长安》,拖到今天也正式宣告跳票。

在早前爆出的5月待播片单里,最吸引我的就是这部《天下长安》了。实在有段时间没在电视上看到历史权谋正剧了,又是初唐背景,魏征第一主角,还蛮吸引人的。虽然看到制片方是欢瑞心凉了半截,但看到5亿投资,6个月拍摄周期,实景拍摄,现场收音,演员年轻一辈选的还算敬业努力的秦俊杰、韩栋、舒畅,还有张涵予、李雪健、王劲松这些老戏骨的加持,又放心了不少。

至少从预告片看,色调过关,

场面戏有,

听老戏骨们原声飚戏就真的很过瘾,

这段魏征当面指责李二的戏,秦俊杰的表情也有戳到我。

的确,千古一帝唐太宗也有不敢面对的一面。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一生中不可磨灭的一道隐痛,弑兄逼父退位使这个皇位沾染了太多血腥。面对魏征的直白,即使是帝王也难以控制的神色微闪;

即便愤怒,尴尬难堪也是确实存在的。

兄弟间的争夺残杀,

父子间的君臣忠孝,

都是很有张力的情节,有很大发挥空间。

魏征这样的初唐名相,先后辅佐三位主公,张涵予的演绎也让人期待。

但7分多钟的预告片里,最抓人的还是李雪健老师的几个瞬间,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三女当面质问李渊以权术治天下,有朝一日终会自食恶果。李渊桌子一拍,“混账!”,所有人都会自觉收声。

父子持刀对峙,拿剑的手在颤抖,眼睛半张,嘴角也向下颤抖。

而这句对皇帝的感慨_“他要做好坐一辈子牢狱的准备”,字字道出“至高无上的地位,只容得一人的深渊”的孤独,听听李老师对台词的处理方式吧,字字都是戏。

一部剧的演员表里出现“李雪健”三个字,那这部剧不用看也知道不会太差,他像一根定海神针。

李雪健老师这几年在国内各大论坛、微博、知乎“封神”的程度,喜欢看剧的人一定有目共睹。“香港梁家辉,内地李雪健”、“演技之神”、“戏神”……在大多数讨论国内演员演技的帖子里,只要出现李雪健,一定是高票回答。

很奇怪,一个六十多岁的男演员,在当下的影视娱乐环境中,能有这样广泛的群众基础和自来水大军,这可能是李雪健自己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当一个人能获得这样的肯定,就不仅仅是他专业上的魅力,还必须要算上他的人格。

曾经在一个颁奖典礼上,李雪健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说,他所获得的名和利,都是沾了“好人”和贵人的光。

他说的“好人”,指的是他从前塑造的一个个好人形象。

1990年的两部作品,《渴望》和《焦裕禄》,现在想起来应该算是最早的“现象级”影视作品了,这两部作品年代有些久远,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当时有多么火爆。

电影《焦裕禄》当年投资总共130多万,一开始是组织观看,后来全国人民自发观看,最后收获了一亿三千万的票房。《渴望》也大概是最早的万人空巷的电视剧,那会儿大家的道德观、社会观、价值观出奇的一致,据说当时流行的三句话叫“举国皆哀刘慧芳,举国皆骂王沪生,举国皆叹宋大成”,到了点儿家家户户都能飘出《好人一生平安》的歌声。

这两部作品我没有看过,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但《搭错车》我看过,小学的时候,只要《酒干倘卖无》的前奏一想起,我就搬好小板凳摆好纸巾准备随时流出猪泪了。

我们讨论一个演员的演技的时候通常需要截动图,但李雪健老师不需要,他只需要一张剧照。

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有点想摆架子笑得有些拘谨勉强,一个中国式父亲的所有神态,你都可以从他这张脸上找到。

《搭错车》里李雪健演的是哑父孙力,没有台词,他只能靠神态、动作和少量拟声词来演绎这个角色。

孙力喜欢刘芝兰,她年轻貌美,又是知识青年,而自己只是个收破烂的,在他心中两人犹如云泥之别,所以看着她时眼神总是小心翼翼又收敛,甚至带有一丝敬畏。

阿美要被舅母抱走的时候,他满眼怜爱又写满不舍

一个偏头宛如世界熄灭

又在阿美一句含含混混的“爸爸”叫出来之后,惊喜交集满眼放光。

他一个箭步上前从舅母手里抱回阿美,从此以后再没有谁能把他们父女分开。

类似的jpg显演技还有2015年的《嘿,老头!》,李雪健演的是一个患有阿兹海默症的父亲刘二铁,黄磊演他的儿子。

李雪健低着头靠在黄磊肩膀上,嘴还带着笑,身体站得笔直,手抓着衣角指向后头,有点孩子气的害羞,又很开心。父亲很难直接表现出对孩子的依赖,可是人老了,又生着病,我想不出比李雪健老师更精准的表达。

《杨善洲》里,他曲着腿勾着腰就往山林里那么一站,就是地委书记本人。说实话主旋律电影中的人物形象有时候太过光明伟岸而显得空洞,是“圣人”却没有人的血肉灵魂。但李雪健老师就是能靠细节的丰满让你相信,这样的人确实会存在。

我说这么多他剧照有多能打,无非是在说李雪健老师演戏真的每分每秒都在状态,所以但凡一个有他在的镜头,你都难以忽略他角色的存在。

他当然也不是只会演“好人”。千古一帝、霸气军阀、伪君子、大恶人、真小人……他演什么是什么。

1980年话剧《九一三事件》,李雪健因为下半部分脸长得有些像林彪被选中演林彪,这也是他第一个主要角色。为了像林彪,他反复听林彪的讲话录音,看纪录片,揣摩照片,林彪是秃顶,他也剃了光头,林彪脸型尖瘦,李雪健节食减肥,一个月把自己饿瘦了二十斤。

最后他塑造出来的人物形象,完全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据说当时话剧演出,王光美看到李雪健的林彪甚至拒绝和他握手。

形似是基础功夫,是神似的前提。李雪健通过对林彪生前各种影像资料的钻研,发现他有一个习惯性玩火柴的动作,就把这个细节加到表演当中,每当林彪要酝酿阴谋的时候,他就缓缓划着火柴,凝视着火焰,更显阴森恐怖。26岁的李雪健凭这部作品获得了中国话剧界最高奖项梅花奖。

他的确善于创造性地处理角色。

2016年的电视剧《少帅》,李雪健演老帅“东北王”张作霖。他没有像文章那样硬生生拗出一句半句东北腔,只是时不时飚出一句“妈了个巴子”。这五个字,狡狯阴鸷时说是一种语气,杀伐决断时说是一种语气,横眉冷对时说是一种语气,插科打诨说也是一种语气……

第30集老帅被炸的满脸是血被抬回府里,将死之际他颤颤巍巍张口还是一句“妈了个巴子的,我够呛了。”

这比任何口音上的辨识度都要来得有说服力。让张作霖这个曾经虎啸山林而今雄踞一方的民国枭雄,有了一个最生动最张扬的呈现方式。

央视版《水浒传》,李雪健演绎的宋江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有争议的角色。我们小的时候不懂,觉得这个宋江实在可恨,尤其是最后看到梁山好汉死去多半,宋江到金銮殿上脸贴地面屁股撅得老高跪拜皇帝时,恨不得踹他两脚。

可是,宋江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他从来不是什么真英雄真好汉,而是“少时曾攻经史,长大亦有权谋”的政治家,骨子里始终是精忠报国光宗耀祖那一套。不管是在梁山上还是在郓城,他的目的从来没有改变,他谨小慎微多方算计权衡,曲线救国那么久,终于回到了“正途”,走上了“正轨”,等来了改变自己命运和家族命运的机会,自然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用全部的肢体表现力表现自己的绝对忠诚。

他演的或许不是观众最喜欢的宋江,但绝对是最贴合原著的宋江。也只有对人物的把握足够深刻,才能作出这样的表达。

说到宋江,这也是李雪健老师为数不多的不是由他自己配音的角色。因为他苛求完美,配音速度比较慢,而当时又临时要到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剧组拍一些戏份,等他回来的时候,剧组已经请赵述仁老师完成了他的配音。当时李雪健老师对这事儿耿耿于怀,觉得一个角色最重要的无非形体和声音,声音都不是我的,这个角色还完整吗?但当他看到赵述仁老师在台词稿上做的功课笔记,李雪健老师说:宋江这个角色,如果还算成功,他和赵述仁的功劳一人一半。

这便是他作为演员的操守,人格上的魅力。

说李雪健老师用精血在演戏,并不夸张。2001年他拍摄《中国轨道》过程中检查出有鼻咽癌,但他戏已经拍了一半,不愿意中途放弃,于是每天上午去医院做化疗,下午再赶到拍摄现场拍戏,强忍着说话的困难说完了大段大段的台词。

癌症治好后李雪健老师又投入到拍摄工作中去,他是真的热爱表演,敬畏演员这个职业,对得起他塑造的每一个角色。刚开始的几年,他说几句话就要喝一口水才能接着说,没有水说不了话。癌症使他的听力也受到了影响,拍《嘿,老头!》的时候,不能戴助听器,他就把对手戏演员的台词也背下来,通过看口型来辨认对方台词。

他说他沾了太多“好人”的光,所以时时提醒自己也要做个好人,认认真真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在他为数不多的访谈节目里,我也真的能看出他的质朴可爱。他胸前总是别着一枚小小的国旗徽章,因为建国60周年的时候他有幸去观礼台观礼,觉得荣幸又欣慰。

他不理解为什么二十多年前人们相信《焦裕禄》的故事是真的,二十年后的《杨善洲》首日上映一场观众只有两个人。他又特别高兴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能把奖项颁给他演的杨善洲,大学生的肯定比其他的都让他开心。

“好人”,在人设遍地的演艺圈中,可真是个苍白乏味的词汇。没有八卦,没有黑料,没有传说,只有很多的奖项和兢兢业业的故事。任何一个写手,要去写这样一个好人,恐怕都只想撞墙——能说什么呢?除了赞美。

但我仍然认真仔细地字字码下对李雪健老师的一些回忆和感触,为他曾为我留下的一个个感动的瞬间,为他使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像焦裕禄、杨善洲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存在,为他在《开讲啦》节目里的一句“我这个水杯可以放在这里吗?”。

你说人身上要有多少明显的特点和谈资才足够,我觉得其实“好”这一个字就够了。胡军说的很对,李雪健老师是行业乱象里的榜样。他让你觉得安稳——有他在,你就知道在这个所谓“圈子”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美丽妖艳邪恶放纵之外,平静踏实低调责任这些老牌的词语也有立足之地。有他在,就可以安慰一下自己,你看,这个圈子还没有太坏。

最后,就想问一句:《天下长安》究竟什么时候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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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一般是可以的

我断绝我和我女儿的父女关系走什么法律程序-找法网

法律上不能断绝父女关系。王攀峰律师不存在这样的法律程序李红艳律师没有这个程序找法网本地法律顾问咨询我若问题紧急,可以直接咨询本地法律顾问收到问...

父女户籍分开还能不能继承房子了

[回答]没事的,能提供关系证明就好了户籍不搭嘎的血缘关系短不了的海口南国威尼斯城问一下律师事务所

法律上父母与孩子怎么去断绝关系-找法网

父女关系是断绝不了的。具体原因是:1、法律上没有关于断绝父女关系的规定,法律...怎么跟父亲断绝关系离婚后双方的户口就要分开,也就是你们每人一个户口本,《户...

为啥户口分开户主还是父亲?

树大分枝,父子父女分户也自然规律,父母和儿子女同一个户口户主是父亲,父亲和儿子女要分户口,父亲一个户口本户主当然一样父亲,父亲和儿子女户口分开了,儿子...

户口没在一起如何证明父女关系-找法网

如果户口分开,要证明亲子关系的,可以通过去户政管理部门开具亲子关系证明,除此以外,可以通过个人档案来证明,我国的个人档案审查严格,原始文件具有证明身份的法...

父女户口已分开,父亲银行贷款已逾期黑名单,女儿贷款有印象...

你好,亲生父女关系是事实关系,不依赖法律存在,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断绝。可以帮您我国法律不支持解除父女关系通常不会你好,血缘关系是无法通过法律途径解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