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的树林中,到处是一片“吱、吱、吱”的鸣叫声,这分明是雄知了们在叫。
它们为什么会如此不知疲倦地高歌?告诉你吧,作为成虫,当脱去最后一身的旧衣裳,生命注定不会长久了。它们必须抓紧时间,在不多的时日里,找到自己的配偶,去完成生儿育女的使命,所以一个劲地拼命发出这些“吱、吱、吱”的召唤声,等待雌知了,那些未来孩子的母亲。
蝉的生活史
知了,学名蝉,属于昆虫纲的同翅目,蝉科下的不完全变态昆虫。蝉的一生可分为卵、若虫和成虫几个阶段,但缺少一个成蛹的过程。蝉交配后会就近在新嫩的树枝上产卵,每只雌蝉一生可产卵1000枚左右。越冬卵约在翌年5月的时光中开始孵化,从卵中孵出的幼虫,马上就会钻到树底下的泥土里边,它们一边用自己的针刺口器吸食树根的汁液来维持生命,使自己逐渐成长为体形稍大的若虫,一边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等待……。
要知道,这些生活在泥土中的若虫由于没有经过蛹的阶段,从这时起,它们会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足足呆上四年。同时凭借自身体内激素的作用,相续经过4次蜕皮,一次又一次蜕去那些限制自个儿长大的体壳,终于在逐渐中长大了。
蝉(作者摄)
到了第5年临近夏至的日子里,这些长大后的若虫----“知了猴”们,会急不可待地拱开泥土,纷纷凭借本能,就近爬到附近的树上,挂在那里。一小时内纷纷挣脱束缚着自身的外在体壳,变成一只只会飞的蝉,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成语“金蝉脱壳”来历。
“金蝉脱壳 ”的过程
蝉和大多数昆虫一样,不具备内骨骼系统,身上起到骨骼支撑作用的倒是外面的体壳。正是由于体壳的禁锢,幼虫们每当长到一定阶段,就不能再往大里长了,只有脱去身上的旧衣裳,换上新装,才能继续长大。
几乎所有的昆虫在生长过程中,都要蜕上几次皮,因为幼虫体外表皮来自于它自身的细胞分泌物,不可能随着昆虫身体的长大而增大。所以,昆虫长大过程中,必须要蜕去这层旧皮,取而代之是另外一身宽松的新外衣。
昆虫蜕皮,是受到自身体内激素作用的必然结果,这些激素通常可分为内激素和外激素。而其中的内激素是由昆虫内分泌器官所分泌,它对昆虫的生长、发育等生命活动起到一种调节作用,内激素更包含有脑激素、保幼激素和蜕皮激素,昆虫的脑激素当输入到前胸腺,促使其活动,就释放出蜕皮激素。蜕皮激素来到体液中,与体液中的蛋白质结合,随着体液的流动来到某些作用部位,产生激素效应后,造成了蜕皮。昆虫只有在内激素的调节下,蜕皮才能得以实现。
地底下那些蝉的若虫,只有到了该羽化的时刻,才会于黄昏时分或夜间钻出土表,爬到树上,凭借自身那对强壮有力的勾状开掘前足,抓紧树皮,牢牢挂到了树上(此刻,幼虫的身体必须垂直于地面,否则翅膀就会发育畸形,为了成虫后两支翅膀的正常发育,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时,蝉的若虫背部,会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缝,最后一次蜕皮就这样开始了:它们用自己的不停抖动,挣脱开原先的禁锢。头先出来,紧接着那嫩嫰的软体,也随之慢慢挣脱了原先的体壳,露出身体和褶皱的翅膀。
当蝉的上半身获得了自由后,为了促使翅膀展开,它又会倒挂下来。这时,蝉的那对只有麦粒大小很软的翅膀,通过自身体液管的液体压力,努力将双翅伸展开来,当体液被抽回到了蝉的体内 ,展开的双翅也就变硬了,而且颜色也随之变深,尤如两片带着漂亮叶脉的树叶,薄而透明。
金蝉脱壳(视频截图)
挣脱了旧衣裳的蝉,很快就变成了一只带颜色,有着坚硬外壳的昆虫。整个过程往往需要一小时左右,然后就自由地飞动,开始了它飞向新生的又一个循环。
蝉的几点知识
蝉的双翅如果在展开过程中受到了干扰,这只蝉将终生残废,也许根本就无法飞行,而且无法发出声音来。羽化后的蝉呈墨绿色,寿命最长可达60~70天。这些蝉每当口渴或饥饿,就会用自己坚硬的口器插入树干中,去吮吸树干中的汁液,把大量的营养与水分吸入体内,用以延长自己的寿命。
每当7月下旬开始,雌雄成虫们就开始忙碌地寻找自己的伴侣,交配产卵。8月的上、中旬更迎来它们产卵的旺盛期,卵一般多产在那些4-5毫米左右的树梢上。
雄蝉们每天虽然唱个不停,其实,它们并不能听得到自个儿的“歌声”,因为,它那发音器官深藏在身体的腹基部,那儿有点像蒙上一层鼓膜的大鼓,鼓膜受到振动时就会发出声音,由于蝉的鸣肌能不断地伸缩,加上盖板和鼓膜间成空腔状态,起到一种共鸣腔的作用,所以,鸣叫声才会如此地响亮。它们轮流利用各种不同的声调激昂高歌,主要目的是为了引诱雌蝉们过来交配。不同品种的雄蝉都能发出3种不同的鸣叫声:由每日天气变动,以及其他雄蝉鸣叫声来调节的集合声,交配前的求偶声,还有被捉住或受惊飞走时的粗厉鸣叫声。但是,雌蝉身上的乐器构造由于不完全的缘故,因此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它们只不过是一群“哑巴蝉”而已。
不同种类蝉的若虫,通常都要在土中待上好几年,如3年、5年,甚至于13、17年的,这些数字有着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质数。因为质数的因数很少,在钻出泥土时,可以防止与别的昆虫发生争夺领地或者食物。
北美洲有一种能在土中穴居长达十七年,才能羽化而出的蝉,它们在地底下竟然要蛰伏上17年,才能于姗姗来迟中从地底下钻出来。同样的原因,还有一种十三年蝉,这种蝉在地底下生活的时间也可达13年之久,仅次于十七年蝉。它们之所以用了这么个独特的生命延续方式,执着地走过了漫漫的20余万年进化岁月来到了今天,科学家的解释是,十七年蝉与十三年蝉这种奇特的生存方式,目的是要避开天敌侵害,安全达到延续种群的要求,从而演化成这么个漫长且隐秘的生命周期。
有趣的是,这二种选择13年、17年周期来完成生命繁衍的蝉虫们,虽然看起来彼此间有点各行其是,各走各的路,但它们并非也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那样铁板一块的。
2018年,日本京都大学的一个科学家团队,在昆虫学上有了一项最新的研究成果:通过对这二种蝉的核糖核酸(RNA)测序研究,发现它们之间有着一个小秘密,揭示了它们相互之间竟然也存在有遗传学上杂交的证据。要知道,这些来自于约20万年前,于漫长岁月中各自形成13年和17年繁衍周期的昆虫,要想彼此在各自相互的繁衍周期内告别泥土来相聚一次,那可要等上221年的时光。
的确,它们既然有缘分碰到一起,难免也会热乎一番,也就有了上面这么个话题。奇怪的问题是这些杂交后来到世间的后代,竟然还依旧固守着自己原先种群各自的13年和17年那种既定不变的繁衍周期,不能不令人感到一种惊奇。
大自然造就的这些蝉,之所以执着地在地底下坚持蛰伏,不是为了夏日里一个来月的简单歌唱?它们的生命意义在于通过自身这么种独特的生存模式,承前启后中执着于自己种群的未来。
同样的道理,自然界中的每种生命,为了自己族群代代相承的生存权利,都是凭借自己的抉择与自然界的和谐相处,始终而一地在年复一年中成功地借助繁衍,不懈中拓展着自己族群的未竟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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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红叶书院
本文选自迟连庄著《童趣散忆》
题记:
我只想把我生命所走过的痕迹,写到纸上。
——沈从文
自 序
迟连庄
壬寅岁秋,予已年逾古稀。老杜曰:“人生七十古来稀”,以此推之人理,得尔以为享幸,而年愈长,悲秋怀旧之心愈烈。追想童年,韶华不再,而前尘旧物,如梦如寐,争供眼前,恍如昨日,历历在目。情不自已,因作《童趣散忆》(四十品),以抒尘怀,且慰目前。
(二O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时维壬寅秋仲)
蝉声树影——捉知了
每当夏日来临,满树蝉鸣,给诗人带来雅思,也给儿童带来乐趣,差不多整整一个夏天,蝉声和人们朝夕相伴。可当秋日来临,一场秋雨,蝉声渐渐远去,便引起了人们的无限惆怅。
蝉的别名,也叫蜩螗,俗称知了、蛣蟟、蛭蟟,它的幼虫叫知了猴、蛣蟟猴、蛭蟟龟。蝉的外壳很坚硬,双翅透明相当发达,上面有明显的翅脉,口器细长,其中有食管和唾液管,主要靠吸食树枝中的汁液生存,其雄性胸前有一对相当发达的鸣器,以不断地鸣叫来吸引雌性,借以繁殖后代。
蝉的幼虫,身形如猴,笨爬如龟,它需要褪去最后一次蝉衣,才能变为成虫,这就是叫蝉了。这时的蝉通体白嫩,活像个刚刚脱离胎衣的婴儿,无声地趴在树枝上,他需要一定的日照,才能逐渐变成黑色而成熟。
蝉,在古代经常被诗人看作“高洁”的象征,借以永怀言志。 关于蝉的古代诗文很多。司马迁在《史记.屈原列传》中,就以蝉来比喻屈原的高洁,三国时的曹植作《蝉赋》来书写自己的人生抱负。到了唐代有骆宾王的《在狱咏蝉》,虞世南的《蝉》,李商隐的《蝉》。都是唐代借咏蝉以寄情的名作。有雅论者认为:
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 是清华人语;
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 是患难人语;
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 是牢骚人语 。
以上所引都是古代骚人墨客对蝉的吟咏与寄托。而在孩子们的眼中,蝉是夏天好玩儿的伙伴,甚至是充饥的食物。
记得小时候,每到初夏的傍晚,孩子们就三三两两地跑到榆树林子的沙地上,找洞穴挖蛣蟟猴,有时候它们会自己爬到树上,一旦被儿童们发现,就被拿下来放入囊中,回家看它蜕化。
蝉蜕
由于环境的改变和缺乏饮食,从硬壳中钻出的幼蝉,都是两翅卷曲,精神萎靡,往往是活不成的。树上那些没有被发现的蛣蟟猴,便趁着夜色,用它的六足狠命抓住树皮,在后背爆出一条裂缝,幼蝉挣扎着从壳中爬出来,然后果断丢下蝉蜕,自己羽化后慢慢爬到树枝上,开始以吸饮树浆来增强体力。金蝉脱壳的成语,大概就是这种现实的写照。这时的幼蝉,浑身黄绿,细嫩柔软,清晨当太阳出来照在它们身上的时候,它们很快就变黑、变硬、变壮,开始加入到鸣蝉大合唱的队伍里。
对于每天朝夕在树上趴着嘶叫的众多鸣蝉,孩子们想要逮到他们,必须在树下一棵一棵地仰头仔细搜索。当好不容易发现一只的时候,举目仰望,它卧在高高的树枝上,正在自由自在地悠闲吟唱;你想逮它,可是够不着,树底下的孩子真是既渴望而又无奈,因为它们爬得实在太高了。
开始的时候,孩子们就用爬树的惯技去捉它们,可是爬树再小心,总是会有动静的,哪怕树叶稍微一摇,树枝稍微一振,这时抱着树枝鸣唱的蝉儿,立即息声,精心观察,当它用额头上那突出而敏锐的双眼,仔细搜索发现周围有情况,特别是这情况还在不断迫近它的时候,随着“吱……”的一声惊叫,蝉儿就吓得撒着尿逃走了。这时,气得树上的孩子无奈地摇头,而在树底下等待的孩子们,除了被淋了一身尿骚以外,剩下的是无比失望和郁闷。
待到后来,孩子们发明了用长竹竿拴上马尾,系了活扣去套知了,其原理好比草原人用套马杆子套马,实际上套知了并不比套马容易。当你举着竹竿好不容易闻声找到蝉的踪影,举着竹竿来套它的时候,并不一定对的准,结果是三晃、两晃,知了受到惊吓就展翅飞翔了,所以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这就迫使孩子们改进捕捉方法,后来把竹竿头上的马尾改为涂上黏子,去沾知了的翅膀,这样只要竹竿对准树枝上知了的翅膀,轻轻一点,它就一边挣扎,一边“吱吱”哀鸣,树下的孩子收竿把猎物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大肚瓶中,透过玻璃看那被擒的知了,只是翅膀受到了污染,别处并没有损伤。
再到后来,孩子们听大人说,包括知了在内的所有昆虫都有趋光的习性,就想办法开始大规模地抓捕。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孩子们吃完饭,抱着树枝、麦秸一类的柴禾,带着兜子或者有盖的竹筐,来到村边土围子沟边的大柳树下,在黑暗的林下点燃一堆篝火。天上的星星被篝火映照得失去了往日的光芒,静悄悄地关注着地上将要发生的一切。
树上的知了看见火光,如同接到统一命令,就像飞蛾投火一样,嘶鸣着离开栖息的大树,争先恐后地向有火光的亮处飞奔而来,然后纷纷降落在火堆的周围。知了落地“噗啦,噗啦”的声音清晰入耳,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知了,数不胜数,其中有雄的也有雌的。由于火光的吸引,你伸手抓它时,它没有了白天的机灵和惊恐,剩下的只是呆呆地围着火堆爬行。孩子们就将知了一把一把地抓住,投进事先准备好的兜子和筐里。
没用多长时间就捉了很多,这个说得有多半兜子,那个说得有多半筐子,提起来掂掂足有几斤重,这可是自打逮知了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啊!
孩子们把收获的知了拿回家稍作处理,第二天就可以摆上饭桌,炒着吃也好,煎着吃也好,不管怎样,好歹都是饭桌上的一道美味。
我没有往家拿,母亲嫌这知了恶心,不敢吃这东西,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它的滋味到底如何。据说知了有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在山东、河南、安徽北部那边,自古就有吃知了的习俗。
近年来由于环境的破坏,树木的砍伐,知了幼虫和成虫的自然产量逐年锐减,市场价格也连年居高不下。物以稀为贵嘛,有市场就有买卖,这就催生了知了的人工养殖。现在网络发达,可以在网上售卖,需求者通过网购,就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写了如上文字,不知怎么就感觉有点心绪寥落,什么东西一旦商品化,就失去了自然的韵味。诗人躺在树林中的绳床上,听着蝉鸣可以写出闲适优雅的诗来,倘若让他钻进知了的养殖大棚,我想他断然是作不出半句诗来的。所以,人们向往自然,老来也更加怀念童年的乐趣。
(2022.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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